北魏都城,明黄宫墙,冯太后高居于首位,拓跋世家家主拓跋绍,皇帝拓跋弘均站在冯太后下首。
气氛一阵严穆静默,婢女轻敲着冯太后的背,她则懒懒地靠在软榻椅上,眼角略带几根细纹的美目微抬,通览着拓跋绍递上来的传信符。
“建康大乱?倒是有些搅混水的。”冯太后看完后,自觉通体舒畅,每每南下都出师不利,这让一直以来手握大权的冯太后也不禁相信了那命数三分。
下边站着的两人自然是明白太后的意思,拓跋绍往前一步,行臣礼道,“埋伏多年终得此日,微臣给太后贺喜,此乃天佑大魏。”
拓跋弘颔首道,“皇叔所言极是,我大魏一统天下,指日可待!”
冯太后勾起唇角,摆了摆手,“知你二人心里和哀家是一般的,那宋帝刘昱可知其踪影?”说罢她又问起细节。
“启禀太后,这宋帝失踪已一月有余,尚且无人知晓,不过探子来报,近日南朝萧道成,沈攸之,此二人小动作不少,渐露不臣之心。”他说的含蓄,极有眼色的用余光扫过二人脸色,上位者最忌讳有人对他们的位子蠢蠢欲动。
冯太后柳眉一挑,摸了摸玉手上戴着的佩甲。
这同样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,这二人手下掌有的精兵不在少数,边塞数州皆听其号令,练兵有术,在军中极有声望。若是真的让他二人中任何一人取刘昱而代之,对北魏想要兼并天下的胜算上,就会大打折扣。
“太后,依儿臣所看,还是攻坚施压边境为上,若能率先截取二人动乱情报,忙必出错,慌则生乱,应为其再点上一把火,他日坐收渔翁之利,结果为上,则天下一统,举国为臣,结果为下,也不会少了每年冬日的进贡,我北朝百姓总是能过个丰年的。”魏帝拓跋弘负手而立,韬光养晦许久,他认为这是一个不可错失的良机。
两人闻言,心中自有一番计量,北魏偏居于北方寒冷之地,粮食收成一年只有一次,兵缺粮少,百姓们常年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,每年逃亡南方的难民也不是小数目,他们自是想填涂芳瀚,扩大版图。
反观南宋,虽军力式微,以萧道成为首的大将并不得圣心,可气候温暖湿润,每年粮食亩产数远高过于北魏不说,江南之地一年还可有两次丰收之时,这无疑让南宋的国库粮库富得流油,拓跋弘更是早就对南朝舆图烂熟于心,此地山河,他志在必得。
“陛下,此计不仅需要极擅刺探伪装的探子撒网出去,还需其忠心不二,更重要的是,短时间内难以让新面孔潜伏出军功,怕是不得南朝将领信任。”拓跋绍谨慎开口。
冯太后在上方不言语,下榻后慢慢踱着步,凤眸中暗暗闪过一道精光,她转头对拓跋弘说,“去准备吧,全军备战,哀家认为此计未尝不可一试。”
皇帝拓跋弘含笑点头,又思及局势,信步背手问道,“朕倒是听闻,慕容家近日南下动静颇大,皇叔那里可有什么消息?”
拓跋绍见两位主子已成竹在胸,也不欲再多谏,躬手回答道:“陛下,倒是确有此事,慕容家的二公子慕容峥频繁南下,怕是为寻那魔珠所去,微臣深觉此子野心勃勃,不可重用。”
“慕容峥?”听此名字,冯太后顿觉一阵熟悉。
“这人乃是慕容家二当家,心思倒是个深的。”拓跋弘如是说道。
慕容家自慕容熙久居后庭养病后,对外表现式微,实则慕容冲早已打算将世子之位传给慕容峥,而这慕容峥妄想以一己之力问鼎的心思,在北庭里可谓是司马昭之心,算不得什么秘密。
“这慕容家倒是出了个没规矩的狼,窥伺之心愈演愈烈,陛下,此举不可不防。”冯太后衣袖一挥,气势凌人地看向拓跋弘说道。
“太后所言极是,若是大举出兵,恐京中皇权根基不稳,这些小人行径,倒是该提防着。不若在边境用游击术,时不时的扰乱南宋军心,让其自顾不暇。若是此计成了,关门打狗,也全了今日太后忧虑之心。”拓跋弘说完,眸光熠熠,一副运筹帷幄之态。
大殿的气氛安静了一瞬,拓跋绍沉了沉心神,也有了自己的主意,“陛下,我们不妨放长线钓大鱼,若是再给些时日,若他慕容家一旦趁势而为,羽翼丰满之时,想必再动却是不易。臣倒有一计,或可解当下之急。”
一语惊醒梦中人,拓跋弘和冯太后均是一副颇有兴趣,洗耳恭听的姿态。拓跋绍神秘一笑,几人私语商议起来。
日头西斜,慕容家族嫡支宅邸,风吹一池皱。
慕容冲愤怒地一扫衣袖,檀木几案上摆放着的蓝色玻璃瓶应声落地碎裂。
“沮渠家好大的胆子,竟生生断了我蒲亭县两处盐矿!”
蒲亭县乃是北魏全境内盐矿分布最为密集之地,几大家族均有在此分布势力,同时这也是慕容家重要经济命脉的来源。